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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习惯使然,往常这个时候我和虞殊都已就寝了;二则是因为昨夜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没休息好。

    “先到此为止,旁的事明日再聊吧。”虞殊听到我打呵欠的声音,温言打断了陆听的叙述。

    “哎好,”陆听定睛瞧见我都快把头磕到桌上了,连忙收住了话头,“臣告退。”

    我强行打起了些精神,在他走后将门锁了,而后扶着虞殊将人带到了床榻边。

    幸而来桃花谷前,我们已在令府洗漱沐浴过了,否则这会困得神志不清还得再折腾的话,我说不定能在洗脸的时候栽进盆里,表演一场倒栽葱。

    “睡吧。”虞殊摸索着为我盖好被子,温柔地在我的脸颊上印下了一吻。

    我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习惯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心里想着要调整个舒服些的姿势,可身体却由不得我来操控,下一瞬已直接沉入了梦里,倒头便睡着了。

    呼吸正逐渐变得平稳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轻笑。身侧的人动了动,将我纳入了他的怀中。

    药香满盈。

    “……”

    再睁开眼时,外头已是阳光明媚。

    林间鸟鸣声声,清风过时枝叶扑簌作响,细碎的交谈隐隐绰绰地从窗缝间透入……所有的动静交织在一处,不吵闹,反而叫人听着心情很松快。

    令府的家仆已经来了,见我们起身出了屋子,便将装着早膳的食盒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把餐点一一端了出来。

    我擦净洗漱后手上未干的水珠,和虞殊一块坐到了桌前,看着来往忙碌的家仆,安静地用完了碗里清甜的金禺粥。

    撂下瓷勺,勺柄上镶着的金丝闪了一下,有些晃眼。

    我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仰头往天际看去,惊奇道,“太阳?”

    回顾昨夜来时的场景,当时皓月当空,我却没察觉任何异常,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这桃花谷内竟是与外界大不一样,日月犹存。

    “圣上可以把桃花谷看作是一处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四方天地,天灾未曾侵袭及此,故而此间一切都是正常的。”

    令闻端从院门那儿进来,朝我行礼问安,顺便解释了两句。

    “原是如此。”我若有所思,轻轻按揉了一下因直视阳光而稍有些刺痛的眼睛。

    家仆要上前来把碗碟撤走,令闻端往边上让了一步。

    “神医让臣带话,阿蓬已经醒了,圣上要去看看吗?”

    我点了点头。去看阿蓬还可以顺便陪虞殊去找楼弦月,刚刚好。

    小孩昨夜刚在生死线上蹦哒了一回,也不知恢复得怎么样。

    忧虑在我看到紧跟着楼弦月身后的一大一小两只跟屁虫时倏地散了个干净。

    “宴哥,美人哥哥!”阿蓬咧着嘴朝我们跑了过来。

    听到动静,正蹲在地上对着箩筐内的药材挑挑拣拣的陆听放下了手里的草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尘土,与我二人行礼。

    “神医,他这是好全了吗?”我捏了捏阿蓬肉嘟嘟的脸颊肉,问楼弦月。

    楼弦月摇了摇头,“只是毒解了,胳膊上的皮肉伤还需养一养。”

    阿蓬把袖子捞起来给我看他的手臂,但伤处被布裹着,只能看到边上融了冰之后的皮肉上有些冻伤的痕迹。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最近自己小心注意着点。

    待收了箩筐净过手,楼弦月问道,“给少御准备的敷药和汤药都已制成了,现在便可用上,圣上要过来陪同吗?”

    “要。”我毫不犹豫地说。

    于是楼弦月多给我搬了张凳子来,让我进屋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

    这间房子应当是他专用来制药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各种瓶瓶罐罐,靠墙的几排柜子全被摆满了,近处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本厚重的医书,混杂的色彩和书页参差不齐的大小彰显着它们是经拼接整合而制成的。

    我没去翻看,怕一不小心就会把那老旧的纸页戳出洞来。

    因我们才用完早膳不久,楼弦月把汤碗搁在了一边,没让虞殊现在就喝。他先去取了一只瓶口极小的瓷瓶来,让虞殊稍仰起头,将瓶内的药液滴入了他的眼内。

    “这是何物,竟能入眼?”我头一回见这样的治疗方法,有些诧异。

    楼弦月将套了瓷盖的瓶子递给我,笑着说,“这东西名唤明翳露,是将明翳石研磨成粉后经水飞制成的,可以点眼,每日晨起睡前给少御用一次,能加强解毒散邪之效。”

    我接过小瓶端详了一会儿,感叹道,“不愧是神医。”

    竟有如此奇妙之疗法。

    “圣上过誉,水飞点眼法古来便有,并非由草民独家创制。”

    楼弦月与我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半点也没耽搁。将膏状的外敷药给虞殊涂抹均匀后,他取来提前裁好的布条,把上了药的地方全部包了起来。

    “好了,睡前将药膏洗去、点一次眼便可,明日晨起草民再为少御敷药。”

    我谢过他,等虞殊喝过药后,两人一块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被白布蒙着眼的虞殊在阳光下更像个超脱于世的神仙了。

    我忍不住频频抬头看他,视线从他银白的长发下移,落在他红润的薄唇上。

    他正含着一小块饴糖祛苦味,唇瓣微动,平白添了些诱惑的意味,而略显浓郁的草药气息又为他加了点脆弱感。

    我摸了摸鼻尖,耳朵悄然红了,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好像……很好欺负。

    但楼弦月说用药期间最好要节制一些,清心无欲对祛邪毒和郁热有好处。

    我之好遗憾地压抑住了自己横飞的遐思,暗自把蒙眼划入了日后可以尝试的范围之内。

    不过,我可以控制住我自己,某位病患却做不到。

    大抵是第一天蒙眼,一直闭着眼睛见不到光很不习惯,虞殊当晚刚睡下便做了个噩梦。猛然惊醒后,他轻声唤我的名字,抓着我的手腕一直不放,就算得了回应也不愿松手。

    “我在的,”我半睁着眼在他心口处轻轻拍了拍,“梦里都是假的,别担心。”

    “宴宴,是你吗?”他有些心神不宁,与我头抵着头靠得很近,似乎是想看清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抚他,说,是我,别怕。

    “你做了什么梦?”我用指腹扒拉着他的长睫毛,轻声问。

    虞殊沉默半晌,说,“我梦见你趁着我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留下一个假扮你的替身,抛下我独自回了京城。等我醒来时,问身旁那人是谁,他说他就是你,但分明不是……”

    我气笑了,“留一个人顶替我和你睡在一块,我怎么不知自己竟是如此大度的傻子?”

    “也罢,”我给自己顺了顺气,心平气和地问他,“你现在觉得我是我吗?”

    他垂眸不语,好像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中,没有办法彻底分辨现实与虚幻。

    我从他的神情中琢磨出了些许无措来。

    常人皆认“眼见为实”的道理,而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能实现,所以他才会这般茫然,这般患得患失。

    我轻叹一声,抚着他的脸颊道,“那你要如何才能确定我的身份呢?”

    “……”

    他俯身凑近,在我耳侧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乍一听清,我的脸瞬间红透,残存的睡意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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