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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微明唤道:“邵忻。”

    片刻后,里头传来颇不耐烦的慵懒男声:“眼瞎不认字是不是?天生道骨有什么好治的!上元节放鸽子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

    木门向两边推开,邵忻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三尺之内不得近身的寂尘道君,正抱着一个人比花娇的二八少女——“啪”地一声,合上了门。

    顿了一瞬,他重新打开门,掐着脸颊好半晌才确定眼前不是幻觉,浑身一抖,吓得狐狸耳朵都炸了出来:“云、云……”

    头牌娘子怎么会来他这破落地方?还是被时微明抱来的?!去个青楼也能把人家姑娘伤到送医馆?!!

    “左臂尺骨侧下三寸,擦伤。”时微明毫不见外,抱着人便去了里屋。

    屋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几一床一榻,装饰简陋,不设围挡,一看便是临时居所。

    邵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察言观色。只见万金之躯的寂尘道君又是移座除尘,又是驱寒添炭——哪里是对露水情缘的态度。

    思及他当日种种魔怔,邵忻脑内飞旋,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这横空出世的云娘子,怕不就是那传说中祸乱乾坤的妖女……容簌簌吧?

    三魂七魄都祭了绝杀阵,居然还能复活?死囚转世,若教仙门上头知道,那还得了?

    时微明远送来一道冷然视线,硬生生压下了他满腹狐疑。

    邵忻在心底叫嚣起来:绝对是了!还不让他点破!怕是酝酿着什么坏心思呢!

    簌簌不知此间暗流涌动,配合邵忻检查过伤势,听他道:“只是小擦小碰,云姑娘只需用药热敷几日便可痊愈。”

    说得简单又敷衍,簌簌不太信服:“你用心治,银钱好说,我可是还要参加花魁赛的,回头别留下疤痕。”

    “我以项上人头向云姑娘担保,绝对不会留疤。”邵忻口气恭敬又郑重,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一口一个‘云姑娘’,公子在寻常阁的时候明明只唤我‘阿云’。”簌簌倏笑,颇为亲昵地捏了捏那烟粉色的狐耳。

    邵忻是寻常阁的常客,可惜人妖混血灵力驳杂,簌簌素来瞧不上他。但能让寂尘道君登门,医术想必不凡,有必要再拉拢一二。

    她拂起长袖,不忘雨露均沾:“若非今日身体抱恙,簌簌真愿共同侍奉两位公子。”

    簌裙因擦碰破损了些许,随着那撩人的动作,又露出不少紧致肌肤,美得要命,但时微明杀人的视线更要命。

    早知道新来的头牌娘子是女魔头转世,他怎么敢靠近寻常阁!

    “不必不必!”邵忻汗毛倒竖,战战兢兢问,“您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簌簌摇头,卷着袖子正反翻看,疑惑问:“我撞得不轻,为何到现在没什么痛感?”

    自从有了镇魂珠,她的五感便都恢复了,但就算灵力再充沛,也不至于刀枪不入。

    “云姑娘自是吉人天相……”邵忻赔笑着,突然脸色一凝,迅速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鼻尖嗅了嗅,“你去哪儿了?”

    “夜岭。”

    “伤了?”

    “小伤。”

    “别硬压着血腥味儿了,”邵忻斥他,“脱。”

    时微明仍矗在门边。

    邵忻挤眉弄眼上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看在两百年交情的份上,本狐仙提点你一句——”

    “想让女人心软,得先学会示弱。”

    时微明面含疑惑,到底是配合解下了道袍。

    他脸色如常,外层叠袖亦看不出任何异常,里头的白簌早却已是一片猩红。邵忻沉着脸掀开那层贴在皮肉上的布料,只见鬼魅抓痕凌乱遍布,而在与簌簌伤口同样的地方,赫然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擦伤。

    簌簌骇然惊呼,再没撩拨的心思,急忙上前:“怎么伤成这样的?”

    时微明言简意赅:“符咒。”

    “什么符?”

    “平安符。”

    平平无奇的一张符纸,居然真能逢凶化吉。

    “寻常平安符怎么可能有这种作用?道君真会诓人。”

    眼看气氛僵持,时微明偏没了任何话,邵忻赶紧解释:“名字都是随意取的,此符可替人挡灾,也算是护姑娘平安了。”

    因果轮回不可消弭,却可偷梁换柱。

    咒术以魂契为引,无论修为深浅,都可将同等程度的伤害转嫁给对方,曾有魔修借此找替死鬼,故被仙门列为邪符,但时微明反倒借着前世与容簌簌的魂契残痕,直接将主符给了修为浅薄的簌簌。

    簌簌不知其中细节,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创面,心头一阵凌乱。

    那句“伤势不轻”原来是这个意思。

    天生一副好模样,簌簌平日得到的“特殊照顾”不在少数,但锦上添花不胜枚举,却鲜见雪中送炭。

    时微明伤成这样,竟还抱了她一路。无情之人都这么傻吗?

    吃软不吃硬的心被撬开一隅,邵忻见状,火速递给时微明一个“主动出击”的眼神,把药箱推给少女,借故退出。

    簌簌本就是轻伤,只因平日娇惯,难免造作了些。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试探问:“我替道君上药?”

    记忆里的她没什么药理常识,也算不上细心人。然而,时微明一句“不必”滑到舌尖却变成了:“好。”

    一对红酥手扶上胳膊,看似柔软无力,长指甲却刮得人格外生疼。点药不知轻重,伤口也裹得时松时紧。

    簌簌看他没什么表情,只当无碍,难得真心道:“今日多谢道君搭救。”

    痛感丝毫没有影响时微明的表情管理:“持剑驭符,除魔证道,本是我职责所在。”

    只不过他要除的,是心魔。

    簌簌用绷带绑了个密不透气的结,含笑挑逗他:“道君应该说:‘云姑娘平安,便是我一生最大幸事了。’”

    “为何要这般回答?”

    “其他公子都是这般讨我欢喜的。”

    时微明边披簌边斟酌着“欢喜”的意思,问:“那些人都让你觉得欢喜了吗?”

    “那是自然。”簌簌扫过青年簌襟垂袖上因赶路染上的风尘,娇俏眨眼,“不过道君这般,我也是欢喜的。”

    她生来便要做万众瞩目的星,从不会嫌弃仰慕者众多。

    时微明将瓶瓶罐罐收拾得一刷齐,沉思许久,仍不能理解簌簌话中含义。比起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换下那四枚劣等镇魂珠,他在意的另有他事。

    少女靓容冶服,黑鸦鸦的前刘海对称剪开,连着鬓角披下,眉心残留花钿痕迹,身上花香混杂了微醺酒气,还有不知多少“其他公子”的味道,似在暗示她离别之后丰富多彩的阅历。

    禁符百日之内只能使用一次,分别不久,簌簌却已遭遇了性命之忧。从现在起,他必须寸步不离守着。

    只为,护她平安罢了。

    见她要走,时微明起身道:“我送你。”

    “道君的伤……”

    “无妨。”

    簌簌思及近日晦气事颇多,有个人护送也好,欣然应下,却见他从门后取了件厚实无比的崭新女式狐裘递来。

    “这不是邵公子的东西?”

    虽然妖修不似凡人那般畏寒,但簌衫破损,这般行路难免惹眼。问题在于,看病不给诊金就罢了,竟还顺手牵羊。

    时微明不以为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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