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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求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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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那个发生在很多年前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弟弟只比哥哥小了几个月,但生得孱弱,总喜欢跟在哥哥身后,尽管哥哥很讨厌他,从不承认他们是兄弟关系。对于哥哥来说,如果父亲是敲碎他整个世界的那只手,那么弟弟就是那只手里攥着的铁钳——他的到来,意味着他那个世界第一条无可弥补的缝隙。

    哥哥太厌恶父亲了,但那个时候还年幼的他做不出任何有力的反抗,他只能将自己的仇视转移给弟弟,那个一心讨好他、却从未被他正眼看过的江眠。

    江眠死在了那个夏天。

    哥哥只是敷衍他的“捉迷藏”,对他来说是他的哥哥第一次答应和他游戏,他大约是躲进了泳池里,而那天江肆一下午都没有进过后院,发现他的是家里的佣人。瘦小的孩子漂浮在空旷的泳池里,孤零零的,江肆在尖叫声里走向窗边,隔着玻璃,他看见了水池中央的他的弟弟。

    他从没拉住过手的弟弟。

    他所厌恶的弟弟。

    永远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夏天里。

    ……

    “那段时间的记忆后来变得很模糊,有些让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我只是总会梦到他,在水里向我求救,问我为什么不拉住他的手,”江肆哑着声,低低地笑起来,“我拼命地想拉住他了,但我做不到,那些水把我推得离他越来越远,我开始在梦里一遍一遍感受他窒息前濒死的感觉,但我知道我的那些都是假的,只有他的是真的。我救不到他了。”

    宋晚栀无声地握住江肆的手,其实就算她松开也没关系,江肆总是会握着她的——他把她攥得很紧很紧,像是落水的人攥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他捏得她很疼,但疼也麻木了。

    在他迟缓艰涩地讲出来的故事里,她心口都早就抽疼得麻木了。

    江肆的情绪再一次落潮,然后继续讲下去:“我记不清的那些,都是听奶奶他们说的。他们说我在后来一段时间里,见到水就会发抖,失控,甚至昏迷,”他的语气平静清寂,像在说另一个人的遭遇,“他们不得不让我离开那个环境,回到奶奶从前住的村落里。我在那里,好像救下了一个差点掉进水库里的孩子。”

    “——”

    宋晚栀蓦地僵滞,她抬头看向昏暗里的江肆。

    江肆并未察觉,他还靠在垒砌的物资箱上,后颈折枕着箱棱。

    储物室里没开灯。

    只有身后的地下室小窗漏下的一些黯淡的微光,让他们勉强能够分辨昏暗里彼此的形影。

    江肆靠着纸箱,黑暗中地面上的长腿终于稍稍动了,他慢慢屈起膝,也稍稍抬直了颈:“那个,应该不是梦吧。我记得我拽着那个孩子坚持了好久,那时候似乎想的是,如果拉不上来,那就一起跌下去好了。好在最后还是有大人来了,我把那个孩子救上来了,也把自己救上来了。”

    “那个…孩子,”宋晚栀第一次忍不住,她颤着声线插话,轻轻地问,“你还记得她吗?”

    江肆低了低头,沉默地思索片刻,他嗓音微哑地摇头:“想不起来了,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的,有时候也会怀疑或许只是个梦,为了救自己,就自私地把自己饶恕了。”

    话尾,那人自嘲的笑戳到了宋晚栀的某根神经。她想都没想:“…不是!”

    江肆微微一怔,下颌轻侧过来:“嗯?”

    宋晚栀看见他在昏暗里流畅而凌厉的下颌线,看见他低低压下来的漆黑深处微微熠着一点碎光的眼。

    “那不是梦,你也不自私,你没做错什么,”宋晚栀一口气,轻声地说完了自己憋到此刻的全部的心里话,“是于天霈诛心,什么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问你的心?插足的人、接受插足的人、带着插足的原罪生下来的孩子、还有他这个口口声声喊着弟弟却这么多年一直提起别人伤处只为逞一己私欲的卑鄙表哥,他们哪个人不比你有罪,他们哪个人承受了这样的负罪和折磨?”

    江肆有些怔了,须臾后他低低咳着发哑的笑:“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见我们栀子说这么多?”

    “不要笑了。”宋晚栀想都没想,皱着眉就伸手捂上他下颌,“你明明一点都不想笑,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笑。”

    “……”

    江肆一默。

    很久以后的昏暗里,不知道是宋晚栀的敏感过度还是什么,她只觉着有微微干燥又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浅啜了一下她掌心。

    她怕痒地把手心蜷起来一点,但还是固执地捂着他。

    于是那点笑意淡淡的,攀染上他微微勾翘的眼尾,昏暗里他耷下漆黑的眸:“笑或者不笑,难过的人都会难过。但笑着的时候,看到的人就不会难过了。”

    “——”

    宋晚栀手心轻栗了下。

    一两秒后她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江肆问。

    宋晚栀:“难过的人本来就很难过了,还要笑起来就会更难过。”

    江肆哑然又笑:“习惯就好了。”

    “不要习惯!”

    宋晚栀这一次几乎从他旁边的地面上跪坐起来了。

    她需要居高临下的体势帮她撑起说服的底气,尤其是在这个倚着纸箱坐着比她跪坐还要高一点的人面前。

    “江肆,你知道吗?原本在我看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小姑娘绷着脸,跪在他膝盖旁边,语气严肃地这样说。

    于是江肆最后那点沉湎的痛楚和难过都被她浇灭了。

    他微微低下头,松散靠坐的姿势里,撑在膝上的手克制地抵了抵下颌,才没有在她面前笑出来。

    但宋晚栀还是敏感地察觉了,她微蹙眉:“我是认真的。”

    “嗯,”江肆哑着声,抑着笑,“我相信你是认真的。所以你的这个梦,是在什么时候破灭的?”

    宋晚栀纠正:“不是破灭。就是在和你真正的认识以后,我发现你身上也会有一些坏毛病,比如抽烟——”

    “……?”

    江肆刚低着眼摸出烟盒的手就顿住了。

    宋晚栀无声地警告地看着他。

    江肆轻叹:“我冤枉。”

    “可你又拿烟了,”宋晚栀蹙眉,“你是不是不耐烦听我说。”

    江肆咬了咬牙,颧骨轻动了下。他长而微卷的眼睫掀起,昏暗里扒着他膝腿跪坐到他面前来试图“气势压迫”的女孩就近在咫尺。

    他能嗅到她垂下来的柔软长发上的浅淡茶香,再近一尺,就能直接咬住她柔软的唇。

    ——他冤枉得要“死”。

    “我不抽,”江肆低叹,“我只是叼着。”

    “那为什么还要拿。”

    “解瘾,我跟你说过的。”

    “……”

    宋晚栀皱着眉默许。

    江肆克制地迫使自己不再看昏暗里的女孩,他低下眸子,从烟盒里轻磕出一根,递到唇边就只咬住了。

    然后他重新仰头,靠到纸箱棱上,凌厉的下颌微撩起来,薄唇间没点着的香烟随他喉结轻轻滚动:“这样,总可以了?”

    “——”

    宋晚栀脸颊蓦地一烫,下意识地别开眼。

    江肆忍着没去拉近距离逗她:“我们可以继续了,栀子老师。”

    宋晚栀绷着声:“就是,认识你以后,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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