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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yfwaji.com提供的《我见美人如名将》30-40(第9/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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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一个人把玄妙观里?的尸体聚齐,用手和木板刨了一个坑,整张手全都布满了泥土和鲜血。
他却不觉得疼。
付凌疑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徐应白的亲朋好友。
他用泥土,一点一点地?将这些尸体,尽数掩埋,又?立了一个无字碑,而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徐应白做的了。
前世
埋完整个道观的尸体, 付凌疑一人下了山。
他?想?,就这样吧,能做的就那么多了。
但?付凌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南渡那?几个月的日?子。
他们朝夕相处, 近乎相依为命。
明明那?天晚上, 人还好好的啊。
怎么自己就只离开?了一个晚上, 徐应白就没了。
为什么要?走呢,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走,自己一直待在徐应白身边,徐应白是不是就不会?死……或者就算死,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撕扯的情绪叫嚣着, 自责后?悔与痛苦纠缠在一块, 疼得付凌疑抱头蹲了下来,他?神经质地偏了偏脑袋, 骨头咔嚓咔嚓地响着。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去下去了。
人死尘灭, 再想?也回?不了头了。
徐应白不会?活过来。
付凌疑望向自己和徐应白南渡时的路,他?们来时是春日?, 草木青青, 也掩不住一路白骨;而今已是深秋, 树枯叶黄, 饿殍遍野。
他?数了数自己带上的东西, 一个装着小碎银子的布袋, 一只已经泛黄的草蝴蝶,还有?几张残缺不全的道经。
接下来的路, 只剩他?一个人走了。
起初, 踏上四方道路时,付凌疑想?, 人世间那?么多人,又不止一个徐应白,自己终归有?一日?会?忘掉的,会?释怀的。
那?些相处日?子里渐渐滋生?的爱恋,终有?一日?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只要?时间够长,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付凌疑一路向嘉峪关行?进,然后?又从?嘉峪关东下,从?深秋走到初春,又从?初春走到冬日?,他?身上的碎银给了路边孤苦无依的妇人、孩子,老人。
装银子的布袋后?来装的不是银子,而是一只草蝴蝶。
而那?几张道经最先损坏,付凌疑已经费尽心思的保留,可是暴雨如注,那?些道经全都损毁,成了一团浆糊。
而后?是那?只草蝴蝶,他?在嘉峪关时,碰上凶恶的乌厥骑兵满身伤痕地捡回?一条命,却发现那?个小布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连带着那?只草蝴蝶。
他?疯了一样重新回?到战场,翻遍了尸身和被火焚烧的焦土,也没找到那?只草蝴蝶和小布袋。
他?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自己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要?去往哪里。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的家人死于当年的一场冤案,他?喜欢的人死在乱箭之中,坠入江河连尸体也找不见。他?的念想?断得彻彻底底,只一个人踽踽独行?于广阔天地,像是被丢弃的人,没有?归处可以去。
分别的那?个夜晚,徐应白曾温声?承诺过,可以去长安找他?。
可是徐应白已经死了,徐应白留给他?的东西,也全都损坏弄丢了。
长安再也没有?他?的故人,他?连个念想?都没能留下。
每当想?到这些,付凌疑就会?喘不上气来,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他?假装徐应白还活着,开?始执拗地写着信,写自己见过什么,去到过哪里,有?时还会?折花折草塞一小块泥或是石头到信封里面,等碰到了驿使,就把一沓信都交给驿使。
他?的字写得比以前漂亮许多,隐隐有?些文人风骨。
然而那?些信送不出去,只能日?复一日?地待在驿站里面,等着被焚毁。
仰啸堂的雅室中,徐应白眉头紧蹙。
付凌疑的烧退不下来,还隐隐有?越烧越高的趋势。
彼时已经是夜晚,徐应白下午睡了快一个时辰,现在还不困,他?看着付凌疑烧得几乎快要?青紫的脸,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椅子扶手上。
他?转头正欲叫孟凡把大夫再请过来,却忽然听见了床上人低哑哽咽的呓语。
“徐应白……”
徐应白微微一愣,转头看过去,付凌疑神情痛苦,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他?压抑而悲戚地低声?叫着徐应白的名字,眼泪洇湿枕头。
这是梦到什么了,徐应白眉头皱得更厉害,哭成这样。
冷风呼啸,付凌疑陡然惊醒。
落雪簌簌下落,破败的庙宇里面只有?他?和几个逃难的人。
这里是定襄郡的一个小庄子,如今已经十室九空。
他?喘着粗气,心跳得极快,撕裂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淹没。
庙宇正中央,是一尊石塑的人像,石像神情悲悯,眼皮垂着,目光落在庙宇众人身上。
他?眉心点了一点鲜明的朱砂,在雪光下亮得惊人。
只是石像周身破损斑驳,底座和身上还生?了青苔,石身上到处都是凹陷残缺的痕迹,是被人用石头砸的,连眼角处都有?一块陷下去的伤痕,远看过去,像一滴即将落下的眼泪。
付凌疑怔怔地看着这座石像。
躲在石像底下避雪的老人看着他?双眼通红地看着这座石像,慢慢解释道:“这石像是徐大人,徐大人你认识吗?”
付凌疑僵硬地看着这尊石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人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徐大人在我们定襄当过郡守呢!”
“后?来他?调职了,我们就筹钱给他?建了个庙,徐大人……菩萨一样的人啊……定襄多少人都是被他?救活的……可是后?来逃难的人都说他?是叛贼!”
“好人没好报啊……好人没好报啊!”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完就大哭大笑起来,付凌疑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他?死死地盯着那?尊石像,石像无声?地和他?对视,破败不堪的庙宇外风雪大作,雪从?屋顶的漏洞飘下来,落在石像身上。
庙内躺着十几位流离失所的灾民,蜷缩在石像旁边的一块空地取暖,石像的影子温柔地笼着他?们。
付凌疑缓慢地靠近石像,伸手去触碰石像一角,他?的指尖神经质地发颤,在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时全身都在颤抖,脊骨深深地弯了下去。
徐应白活着的时候救人,死后?庙宇被人砸得破败不堪,却还是极尽所能地庇护了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保得住同僚的性命,保得住万千弋?百姓的性命,却保不住自己的一条命。
付凌疑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凭什么!
石像的目光落在他?眼前跪下的男人身上。那?悲悯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不解——你为什么哭呢?
你为谁而哭呢?
付凌疑最后?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地从?这座庙宇里面走了出去。
他?回?望来时的路,又望向他?即将要?走的路。
天地寂静,满目苍凉,付凌疑恍恍惚惚地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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